那年那月

　　光阴荏苒，时间易逝，无情的岁月涤荡着程大成心头如烟的往事。然而，无论岁月怎样流逝，却怎么都不能让年过半百的他，忘记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想起她，记忆的思绪把大成带回到曾经的那年那月，那段终生难忘的日子……

 

　　那双丹凤眼姑娘叫柳叶，他们俩相遇在那次风雨中。

 

　　三十多年前，程大成走出师范学院的校门，圆了当教师的梦想，被分配到南岭县最偏远山区的一所学校任教。他到县教育局报到时，管教师分配的人事科长告诉他：还有一位从省艺术学院来的女教师，她主动要求去山区这所学校工作，你俩可以结伴同行，可惜大成当时没有见到她。

 

　　县城到那所学校，路途很远，大成挤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車，还要歩行十多里的山路，他背着行李，汗流夹背的急匆匆赶路。

 

　　山里的天气变化很快，刚下汽车时还骄阳似火，一进山，乌云就压上山顶，山沟里顿时天昏地暗，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倾盆大雨瓢泼而下，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程大成措手不及。

 

　　急不择路，当他筋疲力尽地钻进一处农民简宜瓜棚避雨时，早己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他很沮丧。囗里骂到：“这鬼天气。”突然的大雨让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满脸全是雨水，当身旁有人给他递过一条毛巾，又听到那银铃似的声音说到：“快擦擦雨水吧。”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她很漂亮，宛若天仙，被雨水淋湿的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明显的衬托着青春少女的俊美线条。那双特别引人注意的丹凤眼闪烁着迷人的风釆和神韵。面对姑娘，大成有点忐忑不安，不好意思地忙说：“谢谢！谢谢！”

 

　　姑娘打量着大成和他身旁的行李，略有所思的微微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新分配来的教师吧？”

 

　　大成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我叫柳叶，就是一片柳树的叶子，你的同事。”这时大成才发现柳叶的身旁也放着行李包。俩个人都很髙兴，没想到在此巧遇，真要感谢老天恩赐了这场大雨，使程大成和柳叶这两个新同事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萍水相逢”、“风雨同舟”。

 

　　他们工作的学校坐落在大山之中，群山环抱，满坡葱绿，犹如一处“世外桃园”。陈大成和柳叶是学校有史以来，两个乐意进大山里的大学生教师，这里的生活环境和学校条件可想而知。偏僻。贫穷。落后。闭塞，当时还没通上电，教师办公还用的小油灯，生活很苦。

 

　　没过多少日子，难以忍受的清苦和寂寞，让大成就粉碎他热情浪漫的梦想，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不时爬上心头。他还担心柳叶肯定撑不住，那能呆在这鬼地方，人家可是从大都市来的千金娇女，那会受这种罪。然而，他见柳叶确象一只欢乐的百灵鸟，乐呵呵的无忧无虑，工作很努力，常受领导表杨和师生的称赞。

 

　　大成心事重重，时常表现出苦闷，急躁，烦恼，消沉的状态。大成的心病，柳叶是看得出的。柳叶安慰大成，关心大成，她对大成说：“我们俩是一同来到这大山学校，这里确实很艰苦，但你看看这些可怜又很可爱的孩子，这里很需要我们。领导，老师们很关心、看重我们，孩子们多么热爱、喜欢和尊敬我们，我们应该努力工作。当然，首先要爱这里，这是根本。这里是艰苦，但是还有比这里更艰苦的地方啊！”柳叶接着说：“大成，没有那个人能随随便便的成功，只有心中的曙光常在，生命的航程定会宽广。青年人，在艰苦环境锻炼一番，会更坚强。”柳叶诗一般的话，象一泓清凉的泉水滋润陈大成干枯的心田。

 

　　柳叶告诉大成，她和大山有缘。“文革”中，父母被下放到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县城的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她的童年是在大山里度过，报考师范，就是要来山区教书，也是一种报偿。陈大成可以看出，柳叶对大山的眷恋和对事业的无悔追求，是他人难以理解和体味的。他心想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比这样一位弱女子还怕苦，真感到惭愧。
 

 

　　柳叶天生是做音乐老师的料，一副好嗓子，又会多种乐器，手风琴、小提琴拉的特别棒。

 

　　学校文化生活很单调，每当柳叶拉起小提琴，琴声悠扬，如涓涓流水，娓娓动听。大成觉得柳叶的琴声驱散了他心中的愁云，带来的是幸福与愉悦，常常让他如痴如醉的沉侵在妙不可言的艺术享受之中。

 

　　这两个青年人很投缘，都喜欢文学又嗜好读书，共同的兴趣爱好，能使他们俩常常在一起推心置腹的广泛交流。柳叶有时间常去听大成的语文课，每次都会和大成交流评说，提出自已的建议，给大成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他不断努力，不断进步提高。柳叶发现程大成痴迷写作，还专门让在省城工作的父亲寄来几本写作方面的专业书送给大成，鼓励支持大成业余创作。大成心里暖暖地，很为感动。

 

　　柳叶读书很多，知识很丰富，大成很羡慕她读书的认真劲，敬佩她精湛的乐器技能和旨厚的文学修养。柳叶评价程大成：我欣赏你看问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更喜欢你写文章“爬格子”的痴情。不久程大成的处女作《文菊》在一家刊物发表，柳叶看到后很兴奋，笫二天还特意从农民家买来几个红鸡蛋送给大成，手拿一夲杂志，朝大成眼前晃了晃说“恭喜你大成，你的大作见报了，以此为起点，再继续努力，写更好的作品，服务社会。＂感动的大成好几天都兴奋不巳。

 

　　这些日子里，柳叶对他的那种关心和眷恋，程大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当时说不明白。

 

　　那是一个周未的傍晚，老师们都回了家，学校只留下程大成和柳叶两个年轻人。吃罢晚饭，他俩相邀去散步。初夏山里的夜晚很迷人，他们漫步到小溪边，并肩坐在草坪上，皓月当空，满天星斗，山风吹拂着垂柳。月光下的柳叶，美极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更抚媚，更动人，从她身上散发出姑娘的馨香送入到大成的鼻孔里，让他陶醉，唤起了大成潜藏在心中的激情。两个人象小孩一样，看月亮，数星星，坐了很久很久，谈了很多很多，讲述各自的童年趣事，谈讨人生的哲理，诉说生活的苦与乐，憧憬着美好的理想和未来。慢慢地柳叶把头靠在大成的肩头，俩个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把两个炽热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后来柳叶说：“我拉琴你唱首歌吧”。

 

　　程大成一首《青青河边草》，在柳叶熟炼动听的小提琴伴奏中在山谷间回荡，他们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暖流中。

 

　　这个晚上，程大成转辗反侧，久久难以入睡，他彻底失眠了。

 

　　程大成和柳叶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处在了热恋之中……

 

　　爱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它象春暖花开，又如冰霜寒冬。一年后，大成和柳叶相爱如蜜。就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让这对恋人措手不及。柳叶的父亲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为照顾父亲，她母亲也病倒了。这飞来的不幸如晴天劈雷，坚强的柳叶难以承受这无情的现实，几天时间就面容憔悴，寝食难安。程大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除了同情和安慰，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柳叶作为独生女儿，必须照顾父母，也不得不离开学校返回省城。

 

　　离开学校那天，程大成送柳叶去火车站，天阴沉沉的，山路弯弯，满山金黄的秋菊花，俩个人的心里象灌了铅似的沉重，一路上很少说话，空气显得异常沉闷。

 

　　到了车站时，柳叶已满眼泪水。火車的汽笛响了，临上车前柳叶和陈大成紧紧的拥抱了一次。两双手紧紧抓在一起，柳叶悲痛而深情对大成说：＂我走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珍重！″便匆匆上了车，看着她痛苦，难过的样子，大成的心碎了。火車一声长笛，启动了，离开车站，飞驰而去。

 

　　程大成呆呆站在站台上，望着远去的火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惆怅，失落随着一股泪水流下……

 

　　半个月后，程大成颤抖的双手，打开那封沉甸甸的来信。原来柳叶的父亲病情己经恶化，生命垂危，老人弥留之际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回生他、养他的家乡云南去，将他的骨灰埋在故乡的土地上，这也是“落叶归根”吧。为实现老人的夙愿，全家人已护送老人离开了省城。柳叶告诉大成，她是在上车前发出的这封信，并告诉大成，她的老家在大山深处，她将在老家大山里继续从事启智铸魂的天下圣业，为教育事业奉献自己的一切。

 

　　手捧来信，泪水摸糊了大成的双眼。他明白柳叶的来信意味着什么，他失声呼唤：＂柳叶，柳叶，你在那里？＂顿觉眼前天旋地转，一片漆黒。

 

　　穿越时空的心音，总是让人悸动，流在眼角的热泪，总会让人心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尺讲台伴程大成度过了三十多个春秋，每当大成想起栁叶，尘封心底这段情缘，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一种思念之情，就会油然而生，不断激起大成对那段往事的回忆。

 

　　啊！终生那段不了的情缘，难以忘怀的那年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