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憧憧
2017-06-17 20:01:01 作者：石子瑜
这已经是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十个年头了。周围的人常常笑我活得像位僧人，不上社交软件，与世界脱轨。但他们不知道二十年前，三十岁的我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喜欢网络、喜欢新事物，看到有趣的APP我总会尝试下载。
不过我的妻子不喜欢，她总是指责我花太多的时间花在手机上，而不关心她。为此我们还大吵过一架，最终结果就是我们仍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从那次吵架之后我下班后，很少按时回家，总会在公司旁的咖啡店坐一会儿，享受一下没有妻子干扰的自由网络时光。这种平衡持续了好久，直到那天。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从公司下班来到咖啡店，点了一杯和往常一样的冰拿铁坐到了我常坐的位置上，开始刷朋友圈。这时我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分享了一条免费社交软件的广告。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毫不犹豫地点开下载了。下载结束后，注册、登录，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里面有许多新朋友，他们来自五湖四海，都热爱交友。正当我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PO出来的照片时，突然看到有人请求加我为好友。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加我为好友，难道我的个人信息填的太完美了吗？”我不禁暗自发笑。点开一看，我发现是个没有填写任何信息的新账号。我糊里糊涂地同意他的请求后，还没等我问他是谁，对方就发给我一幅奇怪的图片。我感到一阵不安，他的目的似乎并不友善。
“您好，您的咖啡。”服务员突然出现在我的旁边，吓得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行，这样不行，来不及注销我的账号，我就迅速的卸载了这个软件。“好险。”我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我提早下班，又来到了这家咖啡店，这次我只是点了一杯原味奶茶。
“你也在这里啊。”这时，我看到单位的一位女同事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是啊，我每天下班都会来这里坐坐。”
“哦？你不回家吗？”
她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然后坐到我旁边，“晚上公司聚会你来吗？”
“当然，我怎么会缺席！”
晚上聚会的时候，她恰好坐在我旁边。和她交谈我才发现她和我一样喜欢网络社交，而且在微博上我们也关注了同样的网红。在饭桌上我如同遇见知己一般和她聊个不停。我们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聊天。
“如果我老婆有你一半理解我就好了。”我红着脸含糊地讲着。
“哦，是吗？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忍受不了你老婆那老古董般的脾气罢了。”她边笑边回答我。看来她也是喝醉了。
“错错错。那天吵架，我，我差点就和她离婚。我当初就，就，应该找一个像你这样懂我了解我的人......”说着说着，我和她又干了一杯酒。
那天聚会上，大家都喝高了，没有人听得清我们在说什么，除去已经喝倒趴在桌子上的那哥们，离我最近的也就只有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了。我喝了很多酒后，对于后半段的记忆我也不是特别清晰了，只能依稀记得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俩又聊了许多暧昧的话题。
等第二天我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艰难地从床上挣扎起身，却发现头痛得根本睁不开眼睛。等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才发觉我现在已经躺在自己家里了。
“你昨天玩到凌晨才回来，都那么大了还在外面瞎玩。”我走到客厅，妻子一见到我就冷冷的对我说。
喝完妻子做的醒酒汤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因为是周末，下午的时候我又来到了那家咖啡店。我刚一坐下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奇怪的短信，来信人竟然无法显示。”我微微皱起眉头，接着轻触手机屏幕，点开了那条罪恶的短信。还来不及改变我原来的表情，我的脸就霎时变得苍白。
“我们听到了昨天晚上你说的一切。”这条短信让苍白的手机屏幕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它来自哪里？而我昨晚又说了什么？我迷迷糊糊地记得我抱怨了妻子，调侃了上司，宣泄了自己所有的不满，还有……还有和那女同事的对话……
接着他们又发给了我当天的音频。带着巨大的不安，我哆嗦着cha上耳机，点开音频，我果真听到了自己不愿看到的所有内容。
紧接着我又收到了这样的短信：“从现在开始，你要听从我们的一切指挥，否则你的音频会被发到你的妻子、朋友等所有人的邮箱里。”
当时，我的脑子里似乎钻进了一群苍蝇，我只听得见脑袋里嗡嗡嗡的乱叫。我的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啪一声，我不小心打碎了我桌上的杯子。整个咖啡店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而我就像是忘记了如何呼吸，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抱住头，揪住自己的头发，又不断地挠自己的头皮。我的眼泪似乎要涌出来，却全堵在了眼角。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在原地呆了多久，我只觉得那段时间我的心脏似乎失去了重力，等我缓过来，我拿起手机撒腿就跑。
我不知道要跑到哪里，我只想跑道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当我跑到一条小弄堂里的时候，感到手机剧烈的振动，我拿起手机发现他们又发给我一条新信息：“打开你的GPS，时刻保持手机开机。”
“你们是谁？”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你们怎么有我的音频？”我发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现在必须按照我们说的做，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需要钱吗？”
“我们什么都有。”
这时，我收到了他们发来的地址。“5分钟内到这个地方，我们到时候见。”
5分钟，我看了地图，是附近的停车场，走路大概要10分钟。于是我撒腿就跑。遇上红绿灯我也直接闯过，我能听见身后汽车发出刺耳的喇叭声和司机们的咒骂。可是时间只有5分钟。
当我跑到停车场时，那里空无一人。
“我到了。”我来不及喘气就发消息给他们。
“等着，待会儿你要收下那个包裹。”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人开着车朝我驶来。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他是他们中的一员？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发现他的眼里有和我一样的恐惧。
“你是他们派来的吗？”小伙子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
“是，是的。”我接过包裹。没等我问些什么，他就立刻开车跑了。
“我收到了。”我立刻发短信给他们。
“检查里面的东西。”冰冷的文字又来了。
我向四周望望，依旧空无一人。我拉开包裹里的拉链，我完全被包裹里的东西震惊了。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美金。
我颤抖地向他们发信息，该死，总是打错字！“是钱。”我不安地发给他们。
“现在把包裹送去这里。”他们有发给我一个新地址，5里外的小镇。“用这辆车，钥匙在右后轮胎上。”他们又发给我了车牌号。
我被自己所看到的惊呆了，我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站了好久，我不断地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打算扔下包裹逃跑，可就在这时他们又发给我威胁的短信：“不服从就公开。”
不，这不能公开，虽然我和她是清白的，我也没有触犯法律，但是不能公开。因为我不能失去现有的家庭，我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如果公开了我该逃到哪里？周围的人会怎么看我？我不能失去我的工作，这可是我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成果。我不能失去我的家庭，我虽然和妻子有矛盾，我......我不敢往下想。
我只好拎起包往前走。我走遍了整个停车场才找到这辆车子——破旧的丰田。
等我开到5里外的小镇，已经是傍晚了。我一天没吃东西，却只能拖着疲惫的shenti前行。
“我到了。”
“等着。”
大约过了15分钟，我听到远处有警车向我驶来。我赶紧跳下车想逃跑，却收到他们的短信：“待在车里别动。”
接着持有手枪的两个警察向我慢慢靠近。“举起双手！”他们冲我喊道。
然后他们打开车门把我拉下车。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车上的包裹，他们还在我的包裹里搜出了一把手枪。
“这不是我的，这都是他们给我的！”我哭着喊道，“这不是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任凭我怎么喊，似乎都是徒劳。我只能无助地看着他们在车里不断地翻找，他们黑暗的背影让我感到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位警察转向我说：“他们？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感到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谁会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被陌生人用短信要挟？
“他们是谁！”那个警察突然向我怒吼。而我只能无助地看着他，嘴巴不住地抽搐。突然他一转身，一拳把他的同伴打倒在地，接着他又用不安地眼神看着我，问：“你真的是他们派来的吗？”
“是的。请帮帮我。”我跪在他面前。他慌张地解开我的手铐，轻声对我说：“快走快走，和他们说我已经拿到了。”
我赶紧跑开了。我拖着身子拼命地向前跑。我也不知道我跑到了哪条路旁，这时我有收到了他们的短信：“你把包裹给他了吗？”
“是的，我给了。”我赶快回复。
“好的，现在你的任务结束了。”接着，他们又发给我了和那天我从恶意社交软件收到的一模一样的图片。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如何迈开自己的步子。我的任务真的结束了吗？他们真的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吗？我现在要回家吗？
来不及多想，我就看见许多警车从路上驶过。在这些车子中，我看到刚才那位警察正坐在关押罪犯的位置上。
看来他是被捕了。为什么他会被捕？我感到一阵凉气从我脊椎骨里穿过。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木讷地接起电话，哆嗦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我听到电话那头妻子哭着对我说：“那女的是谁？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家都打电话来问我你到底怎么了，大家都知道了，那女的到底是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放下电话，我感到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空虚和释然。所有我能猜到的结局竟然会来得那么突然。如果我早点和妻子坦白不就好了吗？如果我向警局报案不就好了吗？如果我早点发现包裹里的枪并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一切不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吗？
之后，警局联系到我让我去做笔录，我把自己收到的所有短信，所有联系过程都提供给了警局。当我再次见到那位“警察”时，他朝我干笑一声，似乎在对我说：“认了吧，这都是命。”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我难道犯法了吗？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让我在短短一天内失去原有的一切。我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平衡，我再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因为每当我看到她，我就会不住地想到那恐怖的短信。我再也无法正常地与人交谈，因为我在谈话时总是觉得不安。我再也无法正常地对待手机，因为我害怕“他们”会再次出现。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家，再也没有踏进那座城市半步，再也没有和朋友联系过。
如今，我换了电话号码，在这个新城市生活。现在的我，不敢下载任何一个新软件，不敢独自一人在咖啡店喝咖啡，也不敢和他人有更深一步的交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恶意软件，让我受到法律之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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