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投币

　　周末的下午，我从老家坐着公交车回新县。一路上车子摇晃颠簸，再加上这个时间回城的人可能比较多，上下车的就多了，一路走走停停，本来有些晕车的我，晕得我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刚好难受的时候，车子就到了。

 

　　下车，迎面吹来二月的春风，风中隐隐带着几丝熟悉的玉兰花香，整个人缓和轻松了许多。一辆5路公交车，徐徐停下。我拎着一兜母亲种的时令蔬菜踏入车厢，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一阵稚嫩的哭闹声从对面由弱到强地传来。

 

　　“哇呜——！”声音越来越响亮，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也许是胃里的不适，听着这高分贝的噪音，不觉让人有些烦躁。更别说闭目养神了，干脆睁开眼瞅瞅，这是怎样一个调皮的孩子。

 

　　哭闹的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头上扎着冲天小辫。白里透红皮肤，圆嘟嘟的小脸满是泪水。如果不是因为哭闹，真是可爱得像个小天使。只见小女孩嘴里一边呜哇着含糊不清地抗议着，一边使劲地掰着妈妈紧抱着她的双手。两条腿挣扎着要下来，似乎要去干什么。

 

　　可是，小女孩的妈妈阴沉着脸，气恼地重新用力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没想到妈妈这生气的行为，竟彻底惹恼了小女孩。“哇——哇——！”这哭声近乎声嘶力竭，还带着委屈和愤怒。全车人因这孩子的哭声惊扰了，继而开始烦躁骚动起来。有的开始委婉地抗议了：“妈呀！这孩子嗓门够响亮的！”“孩子怕是哪里不舒服吧？”“孩子哭闹哄哄就好了”……
 

 

　　一时间，说啥的都有。更有年轻没孩子的人，小声嘀咕：“吵死了！”可是，小女孩的妈妈还是一言不发，任其在怀里挣扎叫嚷着。这时候，旁边的一位六十多岁穿着很讲究的奶奶，面带和蔼的笑容开始和小女孩讲话了：“宝贝，为么事哭这伤心啊？你跟奶奶说说，你想干嘛呢？”小女孩也许是看到有人关注她了，就停止了哭闹，抽泣着说：“我要投嘛，我要投币……呜……”

 

　　那位奶奶一时间还没明白小女孩的意思：“投币？在哪里投币啊？”这时候，小女孩的妈妈开口说话了：“坐车，她要投币！我已经投过了，没有一元的零钱了。”顿时，众人才恍然大悟，车里一片赞叹声：“这宝宝，真可爱！这么小觉悟这么高！”“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一时间，车里气氛活跃轻松起来。似乎，全车人都熟悉起来，开始围绕小女孩聊天。问小女孩名字的，和小女逗乐的，小女孩犹如众星捧月。有的说起自己的小孙子，也是这样，每次坐车都要亲手投币；还有的讲起了曾遇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逃票的事……

 

　　小女孩被人逗弄着，一时间似乎忘记了投币的事。可是，车子刚过了两站，小女孩又开始哭闹起来，还是叫嚷着要投币。只见，坐旁边的那位气质的奶奶，从容不迫地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枚硬币。递给小女孩，微笑着说：“宝贝，拿去投吧！”小女孩顿时破涕为笑，欣喜地准备伸出小手接过奶奶的一元硬币。却被她妈妈拦下了：“谢谢阿姨，我不能惯着孩子。”

 

　　那位阿姨有些生气了，像个长辈似的教训妈妈：“给孩子投吧，别伤了孩子那颗热情向上的心！一块钱不算什么的，若惦记着，下次遇见还我就是了。”说完又重新把钱递给孩子：“宝贝，你妈妈今天没有零钱了，这是奶奶借给你的哦，等你长大了是要还给奶奶的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是很感激也很小心地接过奶奶的一元硬币，妈妈也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阿姨！

 

　　说话之间，车子刚好到一站了。待司机缓缓停稳了车，那位妈妈便抱着小女孩走到投币箱跟前，弯着身子，让孩子靠近投币箱。小女孩伸出拿着硬币的小手，只听叮铃铃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稚嫩的笑声，那枚硬币滚落箱中。全车人又一次响起了笑声：“小姑娘，真棒！”……

 

　　坐在对面一角的我，在这个时间里，目光一直被这个小姑娘牵引着。竟然忘记了晕车的不适，突然发现自己的嘴角还带着舒心的微笑。小女孩投完币像完成了一项使命，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乖乖地坐在妈妈的怀里，再也不哭闹了。

 

　　车上，原先说笑的人陆续下车了，新的乘客又上来了。我透过车窗，看到小潢河两岸的柳树在春风里泛出一层如云烟般的翠绿，柳枝在柔风中袅袅婷婷，摇曳起舞。心里突然有些感动，春天真的来了！一种纯真，稚嫩，蓬勃向上的力量感染着我。

 

　　时隔已久，许多的人和事都已淡忘。但那个在公交车上要投币的小女孩依旧清晰如昨，脑海里时常闪现出她那张纯真漂亮的脸蛋，眼里透着清澈如水的目光。像一棵刚出土的小豆芽，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春阳的照耀下，光芒四射，茁壮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