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真的老了

　　母亲是个非常利索的人，无论是家务活还是地里的农活，村里人没有不夸她“做活儿漂亮又利落，人也厚道”的，就算是一起和别人走路，母亲脚底也像是抹了油一般，走在队伍的前列。作为孩子的我，最骄傲母亲的或许就是这些了吧。

 

　　后来作了母亲的我，最夸耀感叹母亲的是花甲之年的她抱着我家胖嘟嘟一岁多的轩儿一口气爬上我五楼的家，虽有些气喘，但总能看到母亲的健壮来，十多年来一直就这样想着、看着母亲，总觉得她还是那样年富力壮。

 

　　然而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陪母亲在小区周边散步，总认为能和她并肩走在一块聊聊天，突然间发现和母亲没聊几句，她人就不见了，扭头找母亲，她竟然在我几米之后，“你走快点啊，这地方都是吃地摊弄烧烤的，没啥可看的。”以为母亲没跟上，是因为她看这些烟熏火燎的风景呢。等了等，终于和母亲又并肩走在一起了，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没多大会儿又听不见母亲说话了，再扭头看母亲，只见她佝偻着身体，微甩着胳膊，迈着急促的脚步正用力地撵我呢。见我等她，又小跑了几步，“老啦，老啦，不服老不行”她讪讪地解释着。蓦然间心咯噔了一下，难不是母亲真的老了，真的走不动了？犹记得以前走路，我总是对母亲说“娘，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了。”而现在却发现和母亲一起走路，走着走着，我竟走到她前面去了。一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突然意识到这个为我撑起整片天空的女人老了。酸酸的心，涩涩的眼，告诉自己，放慢脚步等一等，不能着急，不要催促，告诉母亲“慢慢走，我等着，等着和她并肩手挽手一起走。”

 

　　其实“老”，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只是迟钝的我们，总是在某个瞬间才发现，母亲真的老了：曾经那么爱整洁的她竟然没洗干净家中的碗筷，锅铲也不再雪亮；以前她总是笑我近视眼看不清东西，可是现在给她看手机上的照片，她要远远地才能看清楚；给她精挑细选的水果她竟一颗没吃以致腐烂却爱吃煮得烂烂的菜；曾经牵着我的手大步横跨马路的她，如今过马路都会胆怯，会忍不住要拉着我的手才敢过去；当初挂在嘴边被我们听腻了的那句“等你长大了。。。。。。”如今却变成了“我百年之后。。。。。。”我们的成长，伴随着母亲的两鬓斑白，愿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是温暖的春天，阳光灿烂的夏天；还是有金色落叶的秋天，飘雪的冬天，我们都可以陪伴在母亲身旁，陪着她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