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树林》这部长篇小说,以林岚为主角,在
痛苦中
回忆了自己在中学时代、下乡插队时期、婚后生活、从政生涯以及儿子叛逆的一系列
故事。
故事的背景是在文革前后,林岚和马叔是中学
同学,从小就认识,马叔的
父亲马钢和林岚的父亲林万森在革命战争时期同在红树林抗日游击队。新
中国成立后,马钢因为不满大跃进虚报假报,一拳打掉地委秦书记的两颗门牙,不断被边缘化,最终在红树林旁边的烈士陵园当一名管理员,和
妻子离婚后,马叔跟着
母亲过着贫苦的生活;林万森则成为南江县长。林岚和马叔在中学有一段
快乐的
时光,林岚崇拜马钢那一种
英雄气概,缠着马叔带她去红树林看马钢,两人的关系也在迅速拉近。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林岚和马叔到红树林养珠场插队,几年后林岚父亲林万森被平反,要调林岚回县城,林岚征询马叔的意见,表示愿意为马叔留在红树林。此时有其他人向马叔散bu谣言,恶语中伤林岚,有着强烈自尊心的马叔也没有开诚布公的跟林岚证实那些谣言,两人因此分道扬镳。林岚带着不解与愤恨去了县城,林岚父亲林万森为了继续高升,让林岚嫁给了地委秦书记的智障儿子,林岚刚开始恨父亲,但随着婚后权力的增长,她逐渐淡化了仇恨,开始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后来秦书记玷污了林岚,屈辱与痛苦再一次被权力和欲望所稀释,后来她生下了秦书记的儿子——大虎,自己也逐渐成为市长。
林岚的儿子大虎是一个
不学无术、恶迹斑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开了一
家珍珠公司,看上了女工陈珍珠。陈珍珠是一个生长在红树林边采珠人家的女儿,父亲采珠被鲨
鱼咬断腿,全家靠着吕大同家的帮助才得以支撑,陈珍珠母亲临死前将女儿许配给吕大同以报答恩情(相当于订婚并未
结婚)。吕大同的养珠场效益不好,陈珍珠为给
弟弟小海治疗哑病,到大虎的珍珠公司工作。为了追求陈珍珠,大虎让陈珍珠做他的秘书,为她过
生日,让她去歌舞团学舞蹈,让母亲林岚许诺让陈珍珠做全市的珍珠
小姐。陈珍珠不为所动,但苦于大虎的一片深情。后来大虎得知陈珍珠与吕大同已经订婚,意图以10万元收买吕大同,让其与陈珍珠解除婚约,吕大同在最后关头艰难的拒绝了大虎。陈珍珠立马跟吕大同登记,但是吕大同认为陈珍珠在珍珠公司上班能赚更多的钱,想让陈珍珠继续去大虎那边,还欲强行与陈珍珠发生关系,陈珍珠一气之下回到珍珠公司,见了大虎,告诉他自己已经跟吕大同登记,谎称已经跟吕大同睡过了,大虎气急败坏,伙同
朋友强奸了陈珍珠,由于是蒙面,当时陈珍珠并不知道是大虎干的。陈珍珠痛苦不堪,吕大同的父亲也劝说吕大同跟陈珍珠结婚,婚后两人还是闹别扭,最后只得离婚。离婚后陈珍珠到红棉大酒店当D姐,不甘受辱怒打客人,奋身从三楼跳下,竟安然无恙,便离开城市回到红树林与弟弟小海继续海底捞贝采珠的生活。吕大同拿着离婚证找大虎要10万块钱,并告诉大虎自己跟陈珍珠只有
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大虎知道实情
后悔莫及,揍了吕大同一顿,在朋友的撺掇下又强奸了陈珍珠的工友小云。随后大虎因多次强奸被警察逮捕,为了解救大虎,林岚不得已与警察局长金大川合污,收买小云的家人,救了陈珍珠生重病的的弟弟,并劝说陈珍珠嫁给大虎,最后大虎如愿被释放,与陈珍珠结婚。婚后陈珍珠发现大虎就是曾经蒙面强奸她的人,但她还是
选择了原谅大虎。马叔等人继续调查大虎强奸的案件,尽管马叔和林岚两人很想再续前缘,但是由于林岚涉及到案件,马叔铁面无私不肯网开一面,让林岚痛苦万分,最后马叔掌握确切证据,逮捕了大虎和林岚。
马叔和林岚的
爱情纠葛一直贯穿全书,林岚一直幻想着苏联小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冬妮娅和保尔那样的小资产阶级爱情(P104),她也幻想着马叔是一个黑皮肤、黑
眼睛、白牙齿、粗野的乌克兰小工人,包容着她的任性。然而在小说中阶级和理想阻挡了冬妮娅和保尔的爱情,在现实中误会和自尊阻挡了林岚和马叔的爱情,直到最后才揭秘马叔当初在红树林拒绝林岚的原因——本来只是无聊透顶的恶作剧,却被敏感脆弱的马叔当了真,同时又有卑微的自尊心作祟。林岚不住的追问为什么,马叔是怎么回答的呢——“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真的配不上你、我们不合适、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不合适”原来是一个万能的、掩饰一切的借口。我们站在上帝视角上来埋怨马叔是不公平的,在马叔
成长的
环境下,他的性格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在与林岚的交往对比下,这种局限性更是被不断地放大,保尔和冬妮娅也是一样。同样,我们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如何发现、认识到自己的局限,并在现实实践中突破自身的局限,这就是我们成长的必经之路。但是在成长之前,我们总要为自身的局限性买单,所以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成为我们成长路上的遗憾。
全书很多篇幅都用来讲珍珠,从古老原始的海底采贝取珠,到现代产业化的人工养殖珍珠,珠贝把钻进体内的异物——珠核,逐渐孕育成晶莹的珍珠,在痛苦中孕育出新的
希望。珠贝痛苦的自救过程就是为人类孕育珍珠的过程,世界上多少
美好的事物都是痛苦的结晶。在我看来,全书就有两个珠贝,一个是林岚,一个是陈珍珠。
林岚,先是被
命运无情的捉弄,让相爱的两个人分开;随后又在命运的漩涡中身不由己,嫁给了一个智障;后来又被命运迎头痛击,被公公秦书记玷污;与其说是经受了命运的折磨,不如说在内心深处不断地被命运植入“异物”,尽管自己的内心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但在人前,她依旧是那个全身一袭蓝衣、酷爱珍珠的市长,就像一颗耀眼夺目的珍珠,没人会注意到在光滑、圆润表面的背后,几十年来让她痛苦不堪的“命运珠核”。
陈珍珠,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海边采珠女,她的愿望很
简单,进城挣点钱给弟弟治疗哑病,然后跟未婚夫结婚。可能越是简单的愿望,越容易被命运忽视,想要的生活或者是计划好要走的路,往往都不会顺利,命运另有安排,仿佛命运就是故意向你展示它掌控一切的
力量。对
家庭的牵绊、未婚夫面对
诱惑考验的懦弱、嫁给曾经强奸过自己的人、知道真相后又不得不原谅,这些就是命运给陈珍珠植下的珠核。陈珍珠在珍珠节的舞台上看着大虎被抓,随后自己的市长婆婆也锒铛入狱,而此时她拥有令人惊艳的容貌,已经成为市珍珠小姐跳着珍珠舞,与她曾经的简单
梦想相距甚远,今后她将痛苦的怀揣着“命运珠核”,是继续在欲望都市中痛苦的孕育出光彩夺目的珍珠,还是回到红树林重做那一个清纯如泉水的采珠姑娘,小说中没有明确点明,留下了开放式结局让读者自行想象。
而我们自己呢,在我们内心深处,曾经被命运强行植入的“命运珠核”,它们现在怎么样了?你是选择了坚守初心、继续与命运抗争,还是选择了在命运的漩涡中随波逐流?其实,我们都是含泪奔跑人。
《红树林》写成于1999年,2016年,莫言为再版的《红树林》题了一首词,其中有一句“马叔就是我自己”,在莫言的内心里,一定也有一份
情感被一个误会耽误,留下了一份遗憾。莫言在《我想到的痛苦、爱情与艺术》中说:“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品里都搏动着一颗真正痛苦的灵魂”。莫言在写作中排解自己痛苦的灵魂,我们呢,又该如何排解?或许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
经历的痛苦并不能与大艺术家们相提并论,但是不管命运的珠核是大是小,都请你将它们孕育成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