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送寒衣!当最后一抹秋意在枝头徘徊着,不忍离去,初冬的寒意已经不迫不及待地登场了,硬冷的风引领我踏上了回
老家的路,奔向平陆东部好汉坡顶端的一个小山沟沟——后沟村,那里生长着我的
童年,有我挚爱的一草一木,朴实仁厚的父老乡亲,村口大榆
树下的那块熟悉的土地,安葬着我已故的先祖和我亲爱的爹娘。
新修的东沿河公路宽阔平坦,穿过崇山峻岭,蜿蜓曲折沿黄河一路东去,湍急的河水在这初冬的萧条里,依然是青碧如黛,尤如一个面容俊秀的青衫妇人,以澄净庄严肃穆的姿态迎接我的归来。
车窗外闪过的是熟悉的
风景,只是少了熟悉的面孔,这条路我曾经无数次的往返,小时候它是我飞出大山,看看外面世界的向往;青年时的我,打起背包,步行十几里山路,然后到坡底公路上坐车,望眼欲穿地等着那一天一趟的大客车,远远地从对面虎庙的山弯里爬过来,然后挤上车,耳听汽车吭哧吭哧,像一个哮喘病严重的老头,倔哩吧叽一路颠颠簸簸到县城。那时的路是窄窄的土路,赶上天阴下
雨,山里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村人们有一年半年都不出村,蜗居在大山深处。过着世外桃园一样
简单的农耕生活。
回家的心是急切的,一如娘在时,进门先喊一声娘,心里才踏实!汽车驶过了坡底乡政府,然后依次是四十亩垣、西窑院、崖底、半北岭、仪家岭,沿路的村庄一个个闪过,适逢乡级公路正在改造,路基已经完工,铺着塑料薄膜,有工人正操作压路机器,仔细看看面孔,陌生的,不认识。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熟悉的乡亲,只有那些熟悉的风景,舒展沧桑而又
温暖的双臂拥抱了我,近了,能看见村口的大榆树了!
这棵大榆树长在村口的打麦场边,叶子还没有落尽,枝叶密密扎扎伸向天空,在风里发出一种细细碎碎的哨声,是叹息,还是在向天空诉着什么?世事变迁,
时光飞逝,往事如烟,却又尤如昨天!
少女时的我,曾经无数次坐在这棵大榆树下,趁放牛的空档偷偷看书、纳鞋底。我竭力去
寻找大榆树根部那块被我们小时玩耍嬉闹坐过的,磨得发白发亮的痕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大榆树周边杂草丛生,早已不是旧时模样。
站在大榆树下,居高临下,能看见老家的院子,一条羊肠子小道伸向院门口,只是院子里没有炊烟,没有爹在院门口槐树下侍弄他的牛马,没有
狗叫,也没了娘远远向村口眺望的身影。只有挂了
岁月包桨的楼门像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孤独地立在风里。
走近院子,半人多高的杂草已经封住了进院子的路,黑色的大门关着,门口的桐树槐树石榴树核桃树酸枣树,都已齐齐疯长成原始丛林,把屋门封严,一团温馨一团感伤,顶在我的xiong口,我没有勇气推开大门,走进那曾经接纳了我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哭,温暖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窑洞土炕,怕自己脆弱的
情感会瞬间决堤,一溃千里,实事上我已泪流满面。拍了几张老院的
照片,跟在
哥哥姐姐身后匆匆离去。
时光不老,青山未老,家已老去,我能去的,只有爹娘的坟前,当一堆纸钱和花花绿绿的衣服包裹着我的
思念,在爹娘的坟前化为灰烬,袅袅青烟里,(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我恍惚又看见了娘,娘说:
孩子啊,
今天可不敢哭,高
高兴兴的,啥事,都有娘在呢!……我转过头,把
眼泪憋回肚里,忽然看见田边不远有几树红红的柿子,在风中摇曳,我说:娘,我想吃柿子!奔向那棵柿子树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
朋友文章里的一句话:若干年后,一千只纸鹤,将我的亡灵的运回
故乡!那时,我又在哪一棵柿子树下,对我的孩子说:孩子啊,娘给你摘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