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的一个夏日正午,
阳光炙烈。我双脚浸泡在盛满清水的木盆里,腿上裹了一条蓝色的围裙,全副武装地抵御着蚊蝇的侵扰。这是我二婶想的办法,她知道城里小姑娘皮肤细嫩,是蚊虫们争先“照顾”的对象。
这时周边的世界很是寂静,因为无风,院子边的竹叶停止了“沙沙”的摩擦,鸡鸭
猫狗也躺在阴凉之处无精打采,间或有几声哼哼声响,那是圈里的猪儿在辗转反侧。
午眠的
弟弟妹妹、堂弟堂妹正蜷缩在凉板床上流着涎水,只有我还在辛苦的做着
作业。蚊蝇发出的“嗡嗡”声,在此刻听来有如
飞机的轰鸣,让人心烦意乱,于是作业便鬼画桃符起来。
太阳略为偏西的时候,天空出现了几片黑云。虽然空气愈加闷热,但地面却多了一些阴影。那一群因闷热而醒来的小屁孩们,瞬间精神抖擞,嚷嚷着要随堂弟一块上山割草。
川东的农村一般都是圈养生猪,鲜少养羊。而二爸
家这年恰恰养了一只山羊,于是割羊草的任务就压在了堂弟身上,每天他都有一背羊草的任务。
堂弟出发前,大家都集合在堂屋门前整装待发:握镰刀的、提蔑刀的、背背篼的,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因为割羊草是一个合理的理由,是到野地疯玩的借口,人人都不想放过,况且附近湖里的
鱼虾、坡上的野果是那么的诱人。
清水塘是一片大湖,湖水清波荡漾,许多小鱼小虾沿着湖边畅流着,不时嘬食着岸边的浮游物,一切都是那么静好。大家忘记了闷热,纷纷蹲下用手捧掬,只恼忘记带上竹篓,白白失去捕捉鱼虾的
机会。
突然,小鱼虾们惊慌四窜,一条盈尺的大鱼从湖中向岸边游来。堂弟灵性,捡起一块石头向大鱼掷去。不知是堂弟的眼力手力真有功夫,还是凑巧,大鱼一下就翻了白。堂弟涉水抓住,大伙欢呼:“哦一一哦一一晚上有鱼吃了,晚上有鱼吃了!”
弟弟随手折了一根藤蔓从鱼鳃处穿过。我自告奋勇的担负起了提鱼的任务,乐颠颠的走在队伍的后面。
山坡上长满了權木。堂弟与弟弟在前劈
树开路,妹妹紧跟其后,大家自然而然形成一支队伍,鱼贯而行。被镰刀斩断的植物断胫散发出浅淡的药物般的清香,煞是好闻。一些红、黄的果子长在崖边,两位勇士概然冒险采集分与大家。大伙欢天喜地大口饕餮,嘴角泛起红、黄的果浆。
突然妹妹尖叫起来,弟弟回头,大惊失色:“妹妹你怎么了?妹妹你怎么了?”我拔开众人窜到前面,看见一条蚯蚓似的血液正从妹妹捂着眉眼的手指中蜿蜒流下。
原来是弟弟因开辟道路兴致高昂,镰刀向后挥得太猛,不慎划到妹妹脸上。我们这支队伍马上乱了阵脚,不知所措。最后不知是谁提醒,仓皇中大家背着只垫了点底的羊草狼狈而归。
庆幸的是,弟弟向后挥砍的镰刀只是擦妹妹的右眼而过,在她眉骨划了一条约一公分的口子。
至于那天山羊的晚餐是怎么解决的,谁记得呢?也许,它只分得了一份猪师兄的残羹吧。
记忆中的
童年,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就像此时坡上传出的阵阵
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