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的绿色标志最是吸人眼球,当然是指K字开头。至于D字开头和G字开头的就未必如此了。D、G似乎沾染了一点“中产”的傲气,虽非富贵,却不失绅士淑女的风度。它们干净整洁、
空间宽敞、空气适逸,全然不似让人昏昏欲睡的k字车厢,空间狭窄、气流浑浊。
但人们大体比较恋旧,舒适之余总爱怀旧一下以往的难过。也许,自虐也是一种享受。反正在坐惯了D车之后的
今天,因缘际遇乘了一次k车,感觉甚妙。妙在何处?妙在看到了一些
有趣的市井之态。
现在K车的车座套子普遍已是化纤布料,代替了以前的合成皮革。合成皮革天生带有一种折磨人体嗅觉的功能,我从来都不认为化学的异味比农村的猪马牛粪好闻,反是
喜欢那种天然自然的原始
味道,异中自有其妙。话说回来,虽然现在合成皮革的座椅已不复存在,但其他异味依然張扬。首先就是那些饮食发出的气味。
众所周知,火车上的快餐挺不招人待见,原因不言自明。于是方便面便大行其道起来,不过它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碗面。这个名字好,中庸,不娇不贱,食者痛快。这就奇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强烈味道也变得诱人起来。虽然碗面本身浓烈的味精味确实诱人鼻孔。前面位置上的小妹正在啃食一只鸭脚,其香味的风头远被方便面盖过。至于过道一侧坐的小伙子正在吞咽的面包、后座老者正在削皮的水果也一道加入了气味的行列。统而言之,此时的车厢内已是异味扑鼻,沉闷凝重,好在不失生活的本色,无人说好,亦无人说歹。
中间段的小孩闹了起来。狭窄的过道摆不开其蹒跚的步子。其母紧跟其后,全程陪笑,有对
孩子的迁就纵容,也有对被骚扰者的些许歉意。
啃鸭脚的女孩打了一个饱嗝,用湿巾擦干净手后眼皮开始打架。她歪头靠在了身边座位上一个男孩的肩头。男孩顾自看着一直没有离手的
手机,顺手下意识的揽了一下女孩肩头,继续着未竟的低头事业。
一位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狭窄的人行通道中走来走去,手里提着一串一串的东西正卖力推销。我闭着
眼睛也清晰的听见她那如江湖人士的巧嘴在喋喋不休,但响应购买者寥寥无几。
斜对坐的男性旅客现在醒了,即将进入“表演”状态——从我上车起就见他一直处于假寐之中——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他伸懒腰的动作我看出了一丝“玄机”。
果然,他右手翘着兰花指拿起了面前的一瓶矿泉水,浅浅地喝了一口随即放下。然后便把右手肘支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手腕弯成约九十度,然后下巴就搁在了手背上……
他与他对坐即我侧坐的一个
男人对起话来。看得出他们是同行之人。只见他们温柔地对视着答起话来。“兰花指”不时羞涩地蒙一下脸,口里说一句:“讨厌!”
车到一个大站,下站的人很多。这对男人也站起身准备取行李架上的包裹。突然“兰花指”对面的男人惊叫一声——原来他的大衣被一团嚼过的口香糖粘住了。不知他坐下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也许是他坐下时被座椅罩子的皱折所遮?总之“兰花指”生气地叫了起来:讨厌讨厌,好恶心哦。不知是骂前坐之人的无良还是骂他含情对视之人的大意。
但火车又快开动了,二人慌慌张张的来不及整理干净就随着前面的人流下了车。
因还只有一个车站就到终点,上车的人极少,车厢顿时空了大半。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有人就拉伸了身子睡在了三人座上,座椅短是短了点,但他似乎睡得很香,扯起了鼾声。列车员不管,乘客们也不嫌弃,毕竟,现在已入冬季,脚上不易出现异味,况且,看得出他也算是打工一族,得饶人处且饶人罢。出门在外,生活不易,大
家宽容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