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微信过来,说公公最近一段
时间走路感觉腿脚发软无力,医院检查结果是轻度脑梗,已经输了几天液。我听了心头不由一惊,算来公公年龄已八十有余了。
我
结婚20多年来,他很少生病,最近几年他的
身体大不如从前。前年因心脏病住进医院,命悬一线,幸亏抢救及时。为此我们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一来离医院近一些,二来方便
弟弟、弟媳照顾他们。
自我的
父亲去世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走出忧伤。1996年,我走进这个陌生的
家庭。公公跟我父亲一样,也是高高的个子,让我感到非常的亲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天下班后,我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却看见公公站在门口。我连忙问:“爹,你怎么来了?”他笑着说:“我来给你送点白菜和萝卜。”虽是
冬天,但是他的额头却有汗珠。我一看门口有一个蛇皮袋子。里面鼓鼓的。我提了提,根本提不动。口直心快的我一边开门一边说:“你来回车票的钱要是买成白菜和萝卜,恐怕比这些多多了。”他并不理会我的话。仍然笑呵呵的说:”家里院子大,我今年种的多,电动三轮车倒是拉的多,可是来回一百多里地,电瓶恐怕没电了。不然的话,我就能隔三差五的给你送菜来。”我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我无法想象,
老家离临清70多里地,他是怎样倒车转车把几十斤重的菜搬上四楼,给我送到家来,这份沉甸甸的
父爱呀!
走进厨房我平复了一下情绪,顺手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钱强塞进他的手里。
由于爱人常年在外工作,回临清的
日子不多,回老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有一次我们一起回去了。公公很
高兴,他拿起大扫帚把两个院落扫的干干净净,一直扫到大门外。我知道他的脾气,这是他的一种表达
开心的方式,而且,不许别人插手。我就静静的看着他扫,跟他一起享受这份相聚带来的温馨。
扫完卫生,他把我俩带到堂屋,指着墙角的一个沙土包说:“我给你们留着
雪桃呢!”他蹲下去开始用双手扒,一边扒一边说:“我不
喜欢吃,你娘和二彦也不喜欢吃,家里种了一棵,我怕不够你们吃的,又在集上买了20块钱的。”我的双眼瞬间模糊了,我以为我再也得不到父爱了。雪桃的大小跟核桃差不多,洗干净后,一个个红中带点青的雪桃非常好看,咬一口,甜甜的,比大桃子
味道还要好。回去的时候又带走一大包,我把雪桃带到
办公室,跟同事一起分享这份暖暖的甜甜的父爱。
前几年,从老家院子里移来一棵像筷子那样大小的雪桃苗,我把它栽在楼前小院里。几年过去,它长高了许多,枝叶繁茂,犹如一把撑开的伞。拉开卧室窗帘就能看到它。今年竟然开出了几朵小花,还长了两三个小桃子,不知道能不能长成。我不管它开不开花,结不结果,这不重要,我只要它每年的
春天发芽,
夏天郁郁葱葱就好。因为看到它,我就想起了父亲蹲在地上给我捡雪桃的背影。
后来,我们离他更远了。基本上到过年才回去一次。最近几年十月一假期,我们也都开车回去。虽然路途遥远,身体劳累,但是我喜欢跟他一起在老屋前打冬枣,更喜欢吃他做的酒枣。把打下来的冬枣,在白酒里滚滚,然后装到坛子里,再往里面倒一些白酒,密封好。放到过年时再吃。酒香枣甜,回味无穷。我还喜欢吃他做的菜。特别是过年时煮大肉,他总是挑拣最瘦的一大块,然后切成小块放到碗里,大声喊我:“快过来吃!”并用筷子夹着一块送到我嘴边,说:“尝尝,煮烂了没?咸还是淡?”每年都是这样,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说大家一起吃,他才不听呢,并嘱咐我:“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看着我吃,还是笑咪咪的样子。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这样,把煮好的大骨头给我们啃,把瘦肉都捡给我吃。
我总对
老公说:“你是不是亲生的?我怎么觉得我倒是像爹亲生的女儿一样呢?”
回来的时候,后备箱就不用说了,就是车里面,除了两个大人一个
孩子,剩下的也全都是吃的喝的,连下脚的地方也快没了。跟
朋友们谈起这个事情,她们都开玩笑说:“真没出息,名义上是看老人去了,带回去的东西没有搬回来的多,把家都搬来了。”是啊,每次都是这样,他总会提前好几天把东西准备好,回来时满载而归。甚至路上吃什么都给安排的妥妥的。我总跟老公打趣说:“每次回来都跟逃难的一样。”大包小包,一包又一包:炸酥肉、炸丸子、
家乡馒头、小米面、玉米面、冬枣、腌
鸡蛋,应有尽有……
想到这里,我拿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那头一声:“喂”他的
声音比以前小多了。
“爹,输了几天液了?你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我在电脑上查过了,你这个病不能再喝酒了,不能吃的太咸,记住了没?”
二十多年了,我早已把他当成
生命中重要的
一个人,我真怕有一天电话那头无人接听了。想到此不禁有些
伤感,我双手合十,遥祝亲爱的父亲: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