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夏收时节,望着那一片片金黄金黄的麦子,种田人的心里充满了丰收的
希望。只要收割机往地里一走,那一粒粒金黄饱满的麦粒,就变成了钞票,变成了馒头,揣进口袋,装到肚子。
那时候,我们家夏收先是从做大场开始的。麦子年年种年年收,大场也要年年做。因为要做大场,我们家每年都要在门前预留一块做大场的地方,种一些青菜、大蒜、蚕豆等比大田里麦子成熟早的庄稼,以便做场时把它们提前拔除。做大场时,
父母用铁锹把这地挖翻一遍,再用铁耙、锄头把泥块打碎摊平,接着用石磙子进行碾压,边碾压边平整,做成一个基本的场面。场面做好后,父母还要挑水浇洇,这会让大场面变得更加紧密。等水洇干后再用石磙进行碾压,一边碾压一边让
太阳晒。
拉石磙子碾场我们一家往往全上阵,谁有空谁来拉一会儿。有时候,我放了学回家,看见石滚子没人拉,我就把它拉起来。可那个石磙子很重,拉着拉着我就气喘吁吁身上流汗。
母亲看见我这样就不让我拉,说小孩不能拉伤
身体。我却边拉边嘻嘻哈哈地笑,把它当作一件好玩的事情。
大概两三天的
时间,大场经过多次的碾压和太阳晒就变得干燥坚固结实,大场也就基本做好了。
做大场最怕下
雨,雨过后,太阳晒干了场地,还要花力气去拉磙子碾压。
做好了大场,才能收割地里的麦子。我总觉得割麦子是最苦的事。记得刚离开
学校那年,当我看到父母手握镰刀弯着腰在地里一把一把地割麦子,我也拿一把镰刀去地里割麦。本以为割麦子算不上什么事,可我还没割几把,还不够扎一个麦捆子,就不得不站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了,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了。母亲看见我这个样子,赶紧对我说:“罢了,罢了,麦子不用你割了,你回去给我们
做饭就行了。”我再想割麦却有心无力,只好回家做饭去了。
割好的麦子放在地里不行,还必须把它运到大场上。早先,父母运麦子是用扁担挑,先把地里的麦捆子拎到柳框里或笆络绳(口语,挑笆斗的绳子)上,然后用扁担一头撅一个柳框或笆络绳,把扁担往肩上一担,挑起柳框里的麦捆子就走。父母每次能挑十几个麦捆子,能连续地挑半天的时间。而我一次挑两三个麦捆子就感到很费劲,从地里挑到家还要息上一会儿。父母说我没有挑过担子没锻炼过,怎么能像他们那样挑担子呢?其实,不管对谁挑担子都是很费劲费时的事。后来,我们家用木料打了一个木板拖车,可以把地里的麦子用拖车往家里拉。这比用扁担条省了不少力气,拉运一拖车麦子能赶上用扁担挑好几担的。
当从地里运到大场上的麦子可以摊满一场了(我们叫放场),父母就请人来打场。那时,生产队专门有养牛打场的人。父母请来打场人,打场人把牛犋的革头往牛脖子上一架,手里牵着牛绳,牛就拉着石磙子在大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转起来。等到大场上所有的麦子被石磙子碾压了一遍之后,父母就用铁叉把碾压过的麦子翻过来再碾(翻场)。一大场的麦子要经过牛拉石磙三四次的碾压,每一次碾压都要再翻一次,这样,麦子上的粒子就被碾得所剩无几。
后来,村里有了手扶拖拉机和脱粒机,拖拉机拉磙子打场比牛拉磙子快得多了。但再快也要一场一场的来。因为场地有限,一场打完了,就把打下来的麦粒堆放到一边,再放下一场。如果麦子还在地里,就得再运上来放场。用脱粒机脱粒就比拖拉机打场快一些,可以等地里的麦子全部运上来一起脱粒。但脱粒机脱粒要不少人来帮忙。脱粒机是由斗子机和柴油机组成,机斗子有进口和出口。脱粒的时候,斗子进口处要专门站个人喂斗子(往机肚子里推送麦子),斗子旁边要专门有个人等粒子(从斗子下漏出来的粒子用木锨铲出来),斗子出口处还要有个人用铁叉拖走碎秸秆,其他的人就是运麦捆子送给喂斗子人喂机。我总记得,每当我们家脱粒的时候,左邻右舍的邻居们都来帮忙,机器一响,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头两个小时,我们家脱粒刚完,就有下家来抬脱粒机机斗子。父母匆忙喝几口粥,就去下一家给人家帮忙脱粒。
直到进入新世纪,随着收割机这样的大型收割工具在农村越来越多,我们家就跟其他种田人家一样告别了牛拉磙子打场、用脱粒机脱粒的年代,收割机往地里一走,我们家十几亩地的麦子个把小时就收割完了。同时,地里的麦秸秆也被粉碎还田做肥料。我再也用不着拿着镰刀弯着腰割麦了,多省事省力啊。这就是农业机械化给我们普通种田人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的确,农民收割庄稼从人工到机械化的转变,不正是国家发展富强百姓生活越来越好的标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