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还睡不着,抬头看见
父亲,父亲永远的,在墙上注视着我,似乎在对我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父亲辞世一周了,让我在这样的
深夜多了些
思念来。
父爱如山。父亲不算是严父,很少对我们有过叮嘱和打骂,能
回忆的是第一次父亲打我是在六岁时,我和
妹妹把邻居刘老太太种的葱蒜拨了一垄,于是父亲追打我们,直到我们躲在鸡窝里不肯出来。此后,
记忆中好象父亲再没打过我们,大概也很少过问我们的学习,再回想父亲的教诲,真的很少。高中时,一天很晚了同父亲一起套车上山,去拉自
家一只断腿回不了家的羊,回来时,父亲问起我的学习,我说在班里一直第一呢,“那就好”这便是父亲的评价了。念初中时,去乡里
读书,开始时总是父亲用
自行车带着我上学,大概也是想家的原因,读朱自清的《背影》,常常落泪。父亲的爱是沉静于心底的,
父母搬到城里后,每次到父亲家,晚了回家,不论是我还是
孩子以及走时,父亲都会开kaifang门,让屋里的灯光照亮楼梯,也都会站在阳台上盯着我们走出小区。曾经几次都没有戒成烟的父亲最后戒烟了,原因很
简单,是给
哥哥家看小孩心疼他的大孙子所以戒烟。父亲不会打扑克不会玩牌不会打麻奖,只是近几年来陪
母亲消遣
时光,常与母亲下下跳棋,再就用扑克牌做简单的接龙
游戏。看哥哥拍的父母一起下棋的
照片,不仅泪流满面……
父亲手巧。爱好无线电,从最早的有线广播到收音机,父亲热爱钻研,一些故障都能手到病除,几乎为小村里的每家修理过;自行车盛行村里时,父亲又几乎为许多人修理过自行车,而他从来不图报答,修理这些东西时,老乡都是拿着收音机,推着自行车到我的家里,父亲白天要上班,都是靠晚上给人家修理的。很多的晚上,我是看着父亲或是拿着铬铁在线路板上焊来焊去,或是满手的油渍修理着自行车,于是也经常替父亲帮忙,渐渐的知道什么收音机调谐线圈、自行车飞轮的千斤丝等等,于是也在心里留下兴趣,以至我保送生
考试选择的专业就选择了物理。念书时,特意的给父亲买的万用表,成了父亲曾经的宝贝。父亲还算是半个木匠,家里的东西,从书柜到写字台,从扇车到梨杖,父亲看到什么,
喜欢什么,差不多看就能做出什么,无师自通。我们上学用的小木箱,墙上挂的小镜框,甚至细小到那些时尚的边角装饰和游行的贴画,做工在我们眼里与那些木匠也差不了多少,那时的家里处处都是父亲的作品。很多作品都是用最小的成手木匠不屑的板材拼接而成。
父亲敬业。父亲业余爱好的出色,对工作更是敬业,是自治区里的劳模。一个工作在
乡村二十年老邮递员,以他的兢兢业业,成了那个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年代里那个乡的小山村千百万人联系沟通的纽带。父亲工作时的乡村路全是山路,且崎岖不平,赶上
雨天泥泞,父亲要推车甚至是扛着自行车前行。一次劳累过度,父亲吐血不止,那个
夏天我替父亲送信,那些山村里的老乡老远的见到那绿色的自行车,都在喊:有信吗。想来父亲二十余年间,多少次总是热心的停下来,为乡亲查看所有的信件,很多经常有信的户,父亲是送信上门的。父亲制作的橱柜里有自己的抽屉,是上了锁的,里面没有珍贵的东西,只是父亲获得的各类奖状。
父亲心细。小本子上记有各类的饮食常识和各类的偏方,电话本上记着各种电话,我曾经用电脑打印出一张,但那上面也已经又让父亲写满了。还有水表字、电表字等都在不同的地方用小夹子夹着。电子日历等小物件的背面用小纸条写着使用的日期,灯开关的地方写着开关的方向,大概是怕停电了不知道灯是不是亮着。哥哥送给父亲的电脑里存着哥哥买的戏曲光盘,父亲也写着那些文件存放的路径,时不时打开来听上一曲,或打开电脑查看一下。几年的日历父亲还留着,那上面记着每天的事,包括去
北京,我们搬家等、理发等无所不包。今年的日历也已经开始记了,2009年2月14日“铁营回敖”(从我的
老家铁匠营子村回到敖汉),2月15日“我输液一天”,2月16日“输液二天”,2月17日“输液三天”,这四个字竟成了父亲的绝笔。
父亲热心为人,却从不麻烦人,这点我们子女大多都随了父亲,自己能办的不能办的,都是不愿找别人,不想麻烦人。父亲便如此,即便刚刚给人修理的东西,第二需要到人家借点东西,父亲是从不去的,也是张不得口的。或者正如父亲的离去,没有说一句话,没让子女伺候一天,连自己的子女也不肯麻烦一下就走了。父亲唯一关心的
一件事,是再三的找我要给他办个二代身份证,原因大概有两个,一是经常去北京哥哥那确实需要,二是哥哥说父亲从未坐过
飞机,近期要让父亲坐一次飞机的。但父亲的户口是在老家的,于是让父亲在城区派出所照了像,传到老家的派出所去办。或者是上传速度的原因,父亲的身份证一年多了还没回来,父亲即便是让儿子办的事,大概也是不愿总催我,还是母亲说起,于是找人查了一下,说数据丢了包,只好再托派出所的给传了一次像片。结果又过一段
时间父亲回来了两个身份证。进入腊月了,我终于回了老家给父亲拿到了身份证,2月15日我去父亲家给父亲身份证时,却成了我和父亲最后的一面。
2月16日晚腊月二十一了,晚上十二点时,我突然莫名其妙的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打开电视刚看了一会,与父亲同住一个楼的
姐夫打电话说父亲病了,以为大概是父亲的高血压导致的病,再严重点昏迷了,不料跑到了父亲家时,年仅六十一岁的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
怀念我的父亲,“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父不待”。电脑里找到父亲的录相,举手投足,音容笑貌,如此的亲近又那样的遥远了,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父亲真的是驾鹤西游,或者才是此时可以稍安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