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头水管坏了,只得到领居家挑几桶水应应急,小时候一直跟着做做农活,小桶挑一点水还是不在话下的,
母亲走得比我快多了,拐过角在阴凉处回头望着等我,就像我之前跑得飞快,在阴凉处等着莲婆婆。
莲婆婆,住在离我家差不多一里路远的桥边,她叫什么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自打我记事起,就一直莲婆婆莲婆婆地叫她。她是一个可怜人,住在一间政府帮忙建立的砖房里头,听说是之前认养了一个儿子,到城里头打工去了,留下她
一个人,我印象中倒是一眼也没有见过,好像和她提到过一次,不过莲婆婆不是很愿意讲,我也就没有接着往下问了。大家都说她的脾气有点古怪,有时不知道因为一些什么事情就开骂了,那
声音,估计三里路外的河东桥都听得到,所以都不太和她有来往,但和我家的关系还算好,差不多两三天就来我家担一担自来水回去,我母亲在家的时候,就帮她担水回家,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我就陪着她慢慢悠悠
说说话,提半桶水走走停停送她回家。
高中的时候,还见过几次,好像听说她儿子和孙子要回来了,不过她已经挑不动水了,每一次都是我母亲挑水送她回去,大学之后好像就没有见过她了。
“对了,桥头那个常常来担水的莲婆婆呢?”
“已经过了”
“哦”了一声,没有多问了,擦擦汗和母亲继续往回走。
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得着,夜,静的出奇,似乎空气中的所有都停止了呼吸,路旁那颗时常被风吹的吱吱作响的老松
树今夜也显得特别安分,似乎被凝固在空气中,不曾发出半点声响,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还能让人感到一丝生机,但也显得那般无力。
等待,漫长的等待。就像莲婆婆,心里头也盼着
孩子长大挣足够多的钱,带她去领略领略大城市的繁华,去吃大半生未曾听过的
美食,让一生活在卑微和渺小里的自己扬眉吐气,能在村头闲聊的人群中侃侃而谈。可不经意间却发现,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最后等到的,不过是一抔黄土而已。
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说,『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
未来』。是的,人的一生之中,总会有许多等待。如,等待一场
远方的
旅行,等待一场动人心魄的
爱情,等待
朋友的聚会,等待远方的电话,等待误会的解除,等待花开的声音。。。。。。等待让我们的
人生充满了柔情和憧憬,等待使人生的长卷在意念和梦幻中,可是,很多很多事情,都经不起等待,等着等着,就变了。
我们经常会说,等将来,等不忙,等下次,等有
时间,等有条件,等有钱了,会怎样怎样。。。。。。可是等来等去,想买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买,想去的地方还一处都没有去,想要报答的人也在日渐老去。不过事实却是,一年到头来,钱包也并没有比上一年厚出多少,时间也还是没有空闲出几天。
最怕的是,等着等着,就没了。等挣够了钱时,那时的
父母是否经得起
旅途的颠簸去往繁华城市,那时父母的牙口是否还能咬动所谓的美食,那时的父母是否已经
习惯了简陋,没有了再搬新居的心力,那时的父母是否已经习惯了卑微,不再羡慕别人孩子的出人头地。
在乡下,还有很多这样的老人,或是电话一响起不矫健的身子也要飞快接起电话,或是节日里桌上也要添置几双碗筷,或是过年时候站在门口向村子的路口张望。
吹来了风,我想又有叶子掉落了吧。这叶子,无论是被多情的姑娘夹入了扉页,还是跌落在地上归于泥土,都是远离了树的牵绊,追求了向往的远方,唯有树干,默默守望着脚下的土地,一动不动地承受
孤独的煎熬。正如远去的儿女,无论是平淡落寞,还是意气风发,都曾欣赏过沿途无限的
风景,只有父母,默默守望着家园,等待遥遥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