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亦路过

　　又见落叶，又是秋天。一万多个日子过去，数十载的秋天。所幸生命虽在重复，感受却时时不同。比如此刻，在雨中，悠然偕心行走。那过去了的炎夏燥热，梦一般不复存在。秋雨中，衰草落叶亦觉暖然。

 

　　特别是眼前这草，纤绒一般地黄绿。应是因了春季的新种植，竟不显衰败状貌，雨濯之后，点缀几片落木的金黄嫣红，竟然美得炫目，漂亮得耀眼。

 

　　花自开谢，水自东流。一切只是经过了你的眼，你亦只是经过了它们身边而已。清秋的温暖，是清气入骨的回归，如同整理过的麻团，清清爽爽一丝不乱。

 

　　边上有人经过，喊我快照银杏树。转头看见一高大金黄的银杏树耸立，洁净挺拔，恰如威仪俊朗的男子。它脚下的碧绿里已是金黄片片，如金鳞银贝一般，纷披或翘起，恍如绿海仙境。我忘记了拿出手机，只是呆呆与其对视。什么时候，这地儿竟有了这金黄撞心的景致？

 

　　在此处，我看到过薄如蝉翼的火红或水红的紫薇，亦见过洁白厚腻树身黝黑的白玉兰，还看到过以为只在江南雨巷才独有的香气浓郁的紫丁香……但怎么一直就没看到他，是他的叶在去秋黄得不够惊艳张扬，还是我的心在那时此地被别个牵引？

 

　　想起那句“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是啊，是啊，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何尝有关。在你的世界里，此花是不存在的。

 

　　今天，才是第一次的看见，第一次地走近。挺拔的，疏朗的，明净的金黄。一直以来，我都知银杏树的美，但亦不像此刻这般美不胜收，美无再美。周围全是常绿或枯黄的，只有他恣肆金黄明亮，不含一点点的杂质。纯粹，对的，是纯粹。

 

　　春天时，我曾于汪洋般的油菜花田徜徉，也曾被油菜花春阳下的黄包围熏染，但油菜花的黄是稚嫩浅淡的，而银杏叶，则是古铜色的金属质感，黄得厚重黄得悠远，秋阳之下，清冷之中，发出圣洁的光芒。眼前仅仅只是一树，试想如果是一长列，一横排，一大片，或者夹道满山遍野皆是，那将是会是何等样的壮观，何等样的辉煌！

 

　　我站在这树下，仰头。看这金黄缝隙里泄露出的点点高远的天。脚踩同样的土地，头顶同样的蓝天，这银杏为何就不似别样？目力所及，全都是秋天的树，为何树树却不同，黄与黄不同，绿与绿不同，红亦与红不同？你与我亦不同？
 

 

　　雨入花心，自成甘苦。所有的不同，应该都是心的不同。心是种子，心就是种子。(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心觉着甜，那就是甘了；心觉着苦，那可不就是苦了。人与人不同的可不就是心了。

 

　　一只长尾巴的鸟，从眼前树上掠过，仔细瞅时，才看见许多的鸟，在结伴，或飞或停。高大的树上，密集的树间，竟还存有另外的国度。它们不会只是餐风饮露，它们有自己的空间和世界，有自己的法则和规矩，我们走不进去，如同他们也走不出来一样。

 

　　进入印刷所院子时，抬头看一眼，那曾在春季深深牵引过我的桐树，发现他竟如一个奔忙于市井中的中年男，虽不蓬头垢面，也是灰寂寂的，黯淡中毫无光华可言。那春日的飞扬和明媚早已不见。

 

　　每棵树，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季节。比如桐树之于春，银杏之于秋。

 

　　可是，你之于何？我私下里问自己……

 

　　想起早年间乡间集市之上，小贩们的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忽然的想起，便觉更有意蕴。既是不要错过，那么，就让我在专心欣喜里缓缓……如溪水一般……走过也路过。

 

　　就像现在，微雨迷蒙中，行走在去来印刷所的路上，虽有发现的欣喜，也有若有若无的的雨湿及感触，但走走停停间，我知道，不管外景如何转换，不论风光如何的旖旎或不堪，我也仅仅只是走过路过。

 

　　路过春，路过夏，路过秋冬，路过每一个白天和黑夜，路过你，路过他，甚至于路过自己……

 

　　如水流过，如鸟飞过，如叶飘过，如流星划过……你就之于每一个当下，每一刻，每一秒，每一瞬间，每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