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庚子春,武汉大疫,染者数万,众惶恐。举国防,万巷空寂,皆闭户。2020的
春节,终是被一场大疫搅得支离破碎。但是身边总是有人默默地尝试
改变这一切,让
美好再次光临人间。
他是我的邻居,身材略胖,不高不矮,小小的绿豆眼,小麦色的皮肤。本看上去那么健康的人,却由于2015年的一场脑溢血,使他终生残疾,每天只能跛着左脚,左手放在腰间,一瘸一拐地前进。他曾经很开朗,笑容堆满了面颊,
笑声明朗清脆,那时我觉得,那种笑声,似乎能撕破阴霾使
阳光照耀人间。但从那次突发的疾病后,他的世界似乎充满了灰暗,我们再也见不到他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只有面瘫般的严肃脸。那次大病也使他丢去了英语
老师的工作,
夫妻俩本在小区楼下办的教育机构也因生意冷清而倒闭。我能看出来,他的
妻子因操劳而越来越消瘦,他的女儿也因
家里的变数而乖巧了许多。
他们这一家子,被邻居们认为是整个小区最大的悲剧。而邻居们,每每谈及他也是唏嘘一片,扶额叹息。慢慢的,他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而我也很少听到他开门的
声音,再也没有闻到电梯间里属于他的气息。
2020年2月29日,这一天,我似乎又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积极乐观的光泽,而这一次,他的光芒似乎更加夺目,而我们,也被他融化。
星期六晨起后,我计划去楼下晨跑。将近一个月的第一次下楼,踩在水泥地上,竟有些不
习惯。插上耳机,深呼吸,晨跑又像以往那样开始了。还没有好好打量过疫情中的小区呢:人与人之间似乎都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都恨不得离彼此八丈远;昔日在自家院子里打扫清理的男女老少,也不再露面,都将院门锁得紧紧的。我为这陌生的静寂略感凄凉,但突然,看到
一个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带着护目镜、手套和口罩,整个人像个太空人一般在小区出现。我本以为是医护人员,便不由得
紧张小区内有病例出现,可是细细一看,那人一瘸一拐,右手中拿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着一次性口罩和手套,左手放在腰间,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是他。
业已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他怎会突然以这样的形象出现?我暗自想道,便出于好奇跟了过去。防止他发现我的“跟踪”,我一直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悄悄跟随。只见他走到一幢楼前停下了脚步,放下手中的口袋,在墙壁上粘上了一个塑料袋,又俯身向下,从塑料口袋里掏出几袋口罩和手套,放了进去,然后又从防护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些防护设备的最上方。我很是好奇,便等他离开后跑到他刚刚放置的东西前,拿出那张小纸条读了上面的字。先是震惊,然后是心中的五味杂陈,最后一丝丝
感动的暖流从五脏六腑中挤出,汇聚在纸条的文字上——“亲爱的邻居们,
希望你们能在疫情期间做好防护措施,这些东西是我的一些心意,都已经做好了消毒,可以放心使用了。希望你们能保护好自己。这些东西我会定期补充的。”
没有署名,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做着很多。我望向他的背影——还是那样一瘸一拐,艰难地行走着,低着头,有时停下来抚抚面颊,也许是汗珠吧,然后继续行走,每到一家前都会像那样停下来进行同样的一系列动作。
那一刻,我幡然醒悟,原来他从未离开过我们。那个热情开朗的他,只是埋藏在了心底,慢慢渗出自己的
情感。
那次以后,我一直想告诉他,上帝一定会眷顾每个
善良的人,属于你的曙光一定会照进你的心房。
月季和樱花会再次盛开,早起的人们依旧吃着油条和热干面,我们终有一天会摘下口罩,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见自己想见的人。毕竟爱和希望比病毒蔓延得更快,没有一个
冬天不可逾越,
春天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