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
雨巷……”
我曾无数次幻想穿着一身汉服,执一折扇,在细雨中踟蹰,吟诵一首属于自己的诗词。而现实中的我却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赏雨,看雨花落在睫毛上,数着一道道彩虹,听着一阵又一阵雨声,品味着古人的千结愁肠。
听雨,听一种取自噪声中的清静之音。
“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听到的是落在枯荷之上的清音;“雨打梨花深闭门”,秦观笔下的思妇谱了一曲《梨花春带雨》;“三更酒醒残灯在,卧听潇潇雨打篷”,陆游醒来残灯未灭,只听船顶潇雨打疏篷;“
伤心枕上三更雨”又点滴着霖霪之音……
“沙沙……”“沙沙……”细细雨丝宛如
深夜的窃窃私语,静得出奇。远街的喧嚣不曾传到这里,喧闹是他们的,并不属于我;枝叶的摩挲、涟漪的轻泛、雨燕的归鸣,这些惬意也不曾传到这里,这些也并不属于我;属于我的只有那像雨滴一样多,像雨滴一样凉,像雨滴一样孤寂的愁思,来自古人的诗词,在雨声里。
有人说:“……壮年听雨,听出江阔云低、断雁西风的漂泊,凄清但自由……”
其实何至壮年?江阔云低、断雁西风的漂泊并不存在于年龄之中,而是在雨中,寂静的雨中。
静寂了,
孤独感便油然而生;下雨了,愁思便交织在了一起。
来,听一听,静静地听一听罢。听一听他们的愁思,听一听自己的愁思。
“绕壁旧诗尘漠漠,对窗寒竹雨潇潇”,诗尘寒竹的细雨,许浑听出了别离;“画堂人静雨濛濛”寇准笔下的思妇听出了离人的无果和渺茫的期待;从“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帘外雨潺潺”中李煜听出了山河的破碎;从“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中李璟听到了塞闺的遥不可及,孟昶听到文学史的错过;“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中李清照的
寂寞梧桐听出了寂寞细雨,又从“昨夜雨骤风急”听到了
明朝的“绿肥红瘦”……
也唯有杨万里,“归舟昔岁宿严陵,雨打疏篷听到明。茅檐昨夜疏雨作,梦中唤作打篷声”,似乎说了很多事,说了一夜;又似乎什么都没说,静了一宿,一如雨声,繁杂清静……
因为鬓已星星之时,悲欢离合都化入雨声中,再不起波澜,而我又何时才能从雨中听出那种平静呢?
轻倚围栏,侧听风雨。听不出那种平静也罢,那愁思便已经是听雨了。
听雨,听的不是雨声,听的是雨情、雨韵,听的是雨中的人心;听雨,听的是雨声,雨声中那跨越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的愁思百结。
雨声响遍古今,缠绵古今,是
时间,像绳节一样缠绕、交错、相遇。古往今来文人骚客的愁思都在这雨中交替响起。
孤寂的我在雨中并不孤寂。
《苍梧谣·听雨》
白。
九转愁肠雨又裁。
辰砂点,
词赋古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