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味道

　　新一季的桂花开满枝头，十月桂花香，丝丝缕缕飘散着爱的气息。

 

　　一棵桂花树，几排嵌着青苔的泥板砖，还有一些云流散在仰望的罅隙。老巷进深二三十米，不长不短，却恰好容下一树桂花，还有一些欢喜阒然的日子。日光绵长，长巷的青石板上流淌一季季的雨水。

 

　　祖母在九月尾声开始收集枝上的桂花，然而低处的桂花早已被邻里摘去，我只好放下作业帮着祖母摘桂花。我爬上树摘下一朵朵晚桂抛进祖母拿着的篮筐。祖母在底下望着，无言。

 

　　我猛然一怔。

 

　　当年年幼的我总爱肆无忌惮地攀上老桂树粗糙的枝干，坐在杈丫的中间，爬得高高得像是能碰到天。那时候，祖母就会担心地在树下看着我，久久地仰着脖子，强烈的日光狠狠地划在她的脸上刻下刀锋，永不隐退。

 

　　就像现在。

 

　　我默默地摘满整框的桂花才爬下树。祖母一点点看着我，直到我踩到地，她才说：“你摘太多了。”

 

　　祖母不是那种贤妻良母的人，她种了一辈子的田，不善言辞，就连我爬上树她都没说一句担心的话，但是她把那满腹的忧愁写在了脸上。
 

 

　　总忘不了那个把个十月的黄昏，祖母禁不住我一再的央求，着手做起桂花糕。祖父匆匆从外面买回糯米和红豆沙，祖母连忙接过，嗔怪地问他怎么那么慢，祖父撇撇嘴也不解释，跑到一旁帮着打粉。

 

　　幼时的我便乖乖坐在一旁，看着祖母以极缓慢的动作加糖、搅拌，看着那粒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糯米在她那双满是皱纹如枯老树根般的双手下变的柔韧有劲，花白的发丝随风散在漫天的粉尘之中，美得落拓。岁月就黏在祖母饱满的额头上，随后蜷缩了shenti满满陷进凹下去的皱纹里。

 

　　我总忍不住在一旁cha上几句顽童的话语：“奶奶你看那些黑芝麻，一个个的像小虫一样。”......然而祖母也会一个个耐心地回答我：“那你就把小虫吃掉！”那时我就会在一旁毫无缘由地傻乐起来，只是听着祖母那仓缓却满怀爱意的话语，心中便漾起阵阵波纹。

 

　　最后等缕缕白烟带着丝丝甜甜的香气由一层层高高的蒸笼上冒出来，晶莹的薄膜嵌着点点棕黄的蜜桂如一方小碎花丝巾般典雅地托出。我开始兴奋，蹦跳着冲上去，祖母似乎早料到，不着痕迹地躲开去，浅笑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块儿来夹入素净的白瓷碗中递给我。恍惚的一刹那，我差点以为那就是祖母浅浅的笑颜。然后我再忍不住抓起一块塞入口中努力咀嚼吞咽，未想舌尖已经被烫得通红，却任凭那清香透过毛孔弥漫四溢。

 

　　突然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化，祖母的身影逐渐遥远直至视线尽头，而我的个头越来越高，最后超越灶台，超越祖母......不觉眼角氤氲了温热肩膀延伸了颤抖，分不清浑浊晶莹，泪水却越过空气划过弧线坠入手中的白瓷碗，芬芳却依旧飘荡。(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再回首那高高的灶台，朦胧的雾气掩了祖母的身影，留下一碗桂花糕，我知道，那就是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