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棵比院墙足足高出一截的柚子
树。枝头上沉甸甸的,是一只只金黄的柚子,像是擎起万千灯笼,夺人眼球。
一阵风吹过,它的叶乘着风,缓缓飘落到路边的小溪上,被水携去,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渐渐淡出视线。
一个老人坐在一根长长的板凳上,轻摇蒲扇,在柚子树下乘凉。她身边的两个
孩子,端端正正地,安安分分地坐在两把小竹椅上,专心致志地听着她将的
故事。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段小扇轻摇的
时光里度过。
这,是我
记忆中的
童年。而我的童年,是与
外婆在那棵柚子树下度过的。
院子里的柚子树比我还大。它曾是一株弱不禁风的树苗,但如今已是能投下一地林荫的大树了。我最
喜欢的,莫过于它结果之时。每到这时候,外婆总会用竹竿把柚子树的树枝勾下来,用铁剪子剪下一只黄澄澄的柚子,熟练地掰开,放在树下的板凳上,招呼我和
妹妹来吃。
柚子冰凉,又脆又甜,不酸也不涩。一口下去,柚香在唇齿之间弥漫,沁人心脾。
蒲扇,微风轻轻拂动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一日的喧嚣和疲倦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那一缕淡淡的柚香。
只记得那时我们甩着外婆的手,(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拉着外婆的衣服,吵着外婆讲故事。外婆也不恼,微微停顿,便开始讲了。
“很久很久以前,山里有一只大老虎。它呀,专抓那些,不听话,顽皮的小孩儿……”
现在想想外婆的故事,其实千篇一律。但在当时,我们总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听完,一个故事听完,还目光灼灼地望着外婆,道:
“外婆,再讲一个嘛!我们还想听。”
有时吃过晚饭,外婆会抱着我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晚风携着柚香拂过,很是清凉。摇椅吱呀,蒲扇轻摇。夜色如水,星如豆,外婆闭上眼,哼起歌。虫鸣四起,一切的一切,重归于平静。鼻翼微微翕动,问到的还是那抹淡淡的柚香。我总在外婆的怀里睡着,在柚子的清香里入梦,而梦到的,还是那一棵挂满柚子的柚子树……
可时光匆匆,离开外婆
家早已四年。当我再一次循着那条青石小路,踏入那个熟悉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总是那一树一人。
那树依旧,四年前在那儿,四年后还在那儿。
经历四次寒冬的树干上,又多了几分坚韧和沧桑,光秃秃的树早已叶满枝桠,几只金黄的柚子,又挂在了枝头上,将树微微压弯。
那人依旧,坐在板凳上,蒲扇轻摇,见我,便笑了。她的皱纹如水波一般荡漾开去,更显苍老。
她笑着招呼我过去,颤巍巍地从树上摘下一只黄澄澄的柚子,有些费力地掰开,递给我。
她的手,满是
岁月的痕迹,粗糙而没有光泽。我暗暗
心痛,接过柚子,小心地剥开皮,把一瓣塞进嘴里。
那一刻,柚香四溢。
味道没变,还是那样的脆,那样的甜。可我的鼻子却酸了,心里倍感苦涩。
“好吃吗?”她笑着问。
“好吃!真的好吃!”我笑着答,但
眼泪却快要夺眶而出。
柚子树老了,外婆也老了。它们都在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等待着我们,守望着我们,看着我们
成长,自己却逐年苍老。
她说,热了,就到树下乘乘凉;累了,就到家里歇歇脚。
秋来雁归,柚子飘香,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