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关于偶遇的散文

　　前几天上街办完事情，回家途中在镇里的一个公共厕所旁碰到了已多年没见的赵师傅，一身旧时黄军装与一双干净的解放鞋的装扮到底是没出乎我的意料，只是印象中他每天斜挎的书包已不知所踪。

 

　　赵师傅，在这干啥？我随口一声招呼，赵师傅便停下身形，动了动手中的扫帚后表情稍显木讷地盯着我。

 

　　你不会是利用休息时间又学习雷锋了吧？一会看看赵师傅，一会又看看新建起来的公共厕所，我疑惑着笑出了声音。

 

　　休息时间？一个愣吞过后赵师傅悻悻地说道，年纪大了，下岗啦。

 

　　笑容陡僵，我吃惊地看着赵师傅，那您还是在送煤吗？

 

　　送煤？赵师傅直勾勾地盯住我，忽然叹声道，身板都快散架了，送不动喽！

 

　　那您，那您……话到嘴边可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赵师傅家一共三口人，由于妻子和儿子常年患有疾病，自己又没一技之长，家庭收入完全靠送煤来获取，故而生活现状相当窘迫。

 

　　记得去年我与邻居们饭后谈起赵师傅，大家都不知道赵师傅的近况如何，还是一位开货车的邻居告诉我们，他在本镇的一个私营企业里做清洁工，我们牵挂的心才得以落地。

 

　　既无亲又不邻，为什么大家都对赵师傅牵肠挂肚？我尚且说不清具体原因，只能主观因素判断，就是他身上的那点助人为乐，默默奉献的精神使然。

 

　　赵师傅可能从我欲言又止的话语中体味出了某些意味，立马接连说出了两个“没事”。

 

　　没了工作就等于没了收入，还说没事？我当场惊讶起来，赵师傅，买彩票中大奖了，发大财啦！

 

　　霎时，赵师傅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末了才悻悻地哼了一句，我哪有这个福气哟。

 

　　就您这个情况，您还有心思学雷锋做好事？越听越糊涂，我忍不住咕哝道。

 

　　学雷锋做好事不好吗？赵师傅当即一声反问，我的头脑立马就嗡嗡作响，红头脸赤间脑海中竟一下子回想起第一次与赵师傅近距离接触时的画面。
 

 

　　那是前些年一个阴天的上午，因临时有事我回了趟家，再出来时只见赵师傅拖着一辆送煤的板车停在了我家门前。母亲不高兴了，立即从堂屋走到门口埋怨道，真是的，天气都这样你还送炭，要是待会儿下起雨来，我的煤可不都要浸水了？不是说好了，晴天送过来吗？赵师傅词穷，呆立在原地左右都不是。见状，我笑着说了一句，来都来了，不成还要人家再拖回去呀！随后母亲将身形朝一边退了退。趁机我朝赵师傅摆了摆头，赵师傅随即将满含愧意的目光投向了母亲。母亲也不是心狠之人，迅即转变态度转身走入了厨房。

 

　　大约半小时之后，见板车上还只剩下上十个蜂窝煤，我问赵师傅，像送煤这个事一天能赚多少钱？赵师傅一愣，随后呵呵一笑，苦事，累事，你估计一天能挣多少钱？

 

　　我半开玩笑地说，一天一百元跑都跑不了。

 

　　一百元？赵师傅随即哼笑不止，一边在一张漆黑的木板上继续码放剩余的蜂窝煤。

 

　　不止还是不足一百元？我接声追问，但赵师傅却并没回答，端煤起身，加快步速一下子移身到了厨房。

 

　　言行表明了态度，我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应该，咧嘴苦笑了一会儿后就转过身去，从家里拿出了一把扫帚，清扫台阶上细小的煤渣子。

 

　　煤渣脏，还是我来吧。须臾，我身后响起赵师傅的声音，紧接着他的手伸到了我眼前。

 

　　直起腰身，停下手中的扫帚我淡淡地笑了笑，忽然，赵师傅坦然地说道，送煤挣得不多，够一家人基本生活的费用没问题。

 

　　是吗？那你们家是谁掌管经济大权？看情形赵师傅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婆婆当家。没想到赵师傅脱口而出，脸上竟没有丝毫的难为情的面色。

 

　　是您怕婆婆吗？我又问。

 

　　怕，但我不惹她。赵师傅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相互尊重。

 

　　赵师傅所说的话语颇有些道理，赵师傅所坚持的事情极具正能量，凝视之下我渐渐感到我的思想觉悟竟比不过赵师傅。

 

　　活雷锋，你今天有点偷懒哟！此际，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化解了我的尴尬。旋即赵师傅扭头与那人接上了话音，不敢偷懒，这份工作本来就是政府领导考虑我家的实际困难而给予的，我哪敢偷懒喽！

 

　　听说这次市里的道德模范有你，还奖给你一千元现金，不错哟！那人又说道。

 

　　什么，还有奖金，真的不错啊！满是惊讶的我插话道。

 

　　对，一千元。赵师傅脸色一沉，肯定道，不过，我更看重这荣誉，我希望我儿子以及儿子的儿子能秉承这个称号，让道德模范的称号在我家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如此令人震撼的话语竟然出自赵师傅的口，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刹那间他瘦弱的身材一下子在我心目中高大了许多。

 

　　作别赵师傅，我行进在归家的途中，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在心底静悄悄地累积，然后一丝丝地释放开来，最后毫无保留地弥漫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