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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晚,那电影

2019-05-22 16:38:45   作者:谷百川

  现在想来,看电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首先家户户都有电视机,里面有看不完的古今中外电影,再者人人手机里的电影,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尽管如此,每月县里“文化下乡”还到村里免费演两场电影。而且现在的电影真好,高清,彩色,宽银幕,天上地下高山大海像真的一样,可就是没有几个人看。坐在影幕前的大多是耳聋眼花的老汉老太太,虽然对内容不大懂,但舍不得不看,就像舍不得丢掉旧衣物一样。于是谈着闲话或打着瞌睡也要陪着放映人员坚持到底。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影幕前跑来跑去玩闹着。眼前的情景,使我想到我们小时候,看场电影比上月亮还难,看一次电影能让人一辈子忘不了。至今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场“剧终”电影。
 
  那是一九五九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村大队部房顶上的大喇叭广播一个好消息,晚上在小学操场演电影。我们一听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恨老天黑得慢,太阳也像吊死在天上了,越着急它越不动。可是还没等到看上电影,冷不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班主任老师对我们说:“同学们,大队青年突击队今天晚上要放“储青卫星”,大队长(村长)命令我们学生去助阵。这是一项光荣的政治任务,任何人不能当逃兵!晚上在教室门前集合点名!″我们听着,心里像塞了块砖头,可班主任的话学生谁敢不听?况且又是大队长下的命令!我们只有在肚里骂着,真是半路插个驴屁股,早不放,晚不放,八辈子演场电影,却叫我们去“放卫星”!
 
  那天晚上,没有月,没有星,天空黑漆漆的,象个没有边的黑窟窿,秋风瑟瑟,夹着丝丝寒意。我们像一群牛犊子被赶到刚掰了玉谷的田野里,全然没有放"储青卫星″的兴致。一堆堆带着包衣的灰白的玉谷穗,像没娘的孩子被可怜巴巴地扔在地里,眼看快下了,却没人管没人看。大队干部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心血来潮地让人连ye放“卫星”,往李家老坟旁挖的大土坑里运玉谷杆,要为心爱的牛们制造有"高级营养″的饲料,真是牛比人还金贵。这也难怪,因为村里几千亩地要靠牛们拉犁扯耙耕种,几千人的命运和牛们紧密的联系着。听饲养员旺叔说,前年有人发明“科学养牛”,把草料泡在碱水里,像面块发酵,取名“碱化草”。牛吃后肚子胀得鼓一样大,但牛们有苦不能言。现在,又犯了神经病似的把这湿玉米杆捂进土坑里,难道会变成灵芝草?即使捂成一堆粪也得干,因为这是“放卫星”,谁敢不放?
 
那夜晚,那电影
 
  我们怀里抱着湿漉漉的玉谷杆,心早已跑到了操场上的影幕前,猜测着会演什么电影,是战斗片还是反特故事?耳畔似乎响起了砰砰啪啪的枪声。第一趟走到半路上,天空便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雨滴,打得叶沙沙地响。我们很高兴,心想可以去学校看电影了。然而像遇见红灯一样不肯放行。又抱了一次,雨也由淅淅沥沥变成哗哗啦啦。衣服淋湿了,鞋子上也沾满泥巴。谢天谢地,老师终于开口让回家了。实际也不剩几个人,俏皮捣蛋的学生早趁着夜色溜了,此时只剩下一些胆小听话的学生。我们没有回家换衣服,而是像赶坐火车一样往学校操场跑。跑到操场上一看,妈呀,黑洞洞啥也没有了。这时听见南面教室上层的木楼里传出喊杀声,窗洞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还好,电影挪到木楼上放映了。
 
  我们从教室的木梯上,一个顶着一个的屁股往上挤。当挤到方方的楼梯口探头一看,唉呀,一大片尽是人的腿,像树林一样一根靠一根。我们只有发挥自己的优势,从腿的缝隙中像一样往前面钻,即使遭到粗暴地漫骂也不停,甚至头上还挨了巴掌。管他呢,为看电影不要命!终于能看见银幕了。我们瞪大眼睛盯着那不知名字的黑白电影,只见一个戴着军帽的游击队长平静地躺在床上,战士们把一面军旗缓缓盖在他身上,大家都默默脱下军帽。在一片光芒四射伴着高亢的音乐声中,出现了两个大字——“剧终”。同学李涛高兴地喊道:"真美!今天晚上演《剧终》!″在人们的哄笑声中电灯亮了,大家拥挤着也只能等着一个挨一个下木梯。虽然 六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慄。那六间教室全是土坯墙壁,木楼板也只有一寸多厚,幸亏下面横撑着十二根柏木檩条,那上面盛点书籍或坐几个人办公可以,而一下子挤几百人看电影可真是有点憨胆大了,万一楼房垮塌则后果不堪设想。怨谁呢?只怨老天下雨被逼上土楼,只怨社员们井里蛤蟆没见过天!
 
  后来,宜阳火车站的露天站台上,每星期日晚上演一场电影。三里五村的男女社员大人孩子,不顾白天的劳累,斯跟着成群结队往车站上跑。那时常演的电影是《李向阳》《甲午风云》、《孤胆英雄》、《铁道游击队》、《渡江侦察记》等等战斗片或反特片,尽管都是黑白影片,大家却看得如痴如醉,留恋不已。散场后走在铁路枕木上,还边走边议论,早忘记了肚饿腿疼。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丝丝连连扯有几里长……
 
  俱往矣!那不堪回首却又令人回味无穷的青春岁月,那一场场令人难以忘怀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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