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厮杀散文

夜墨的黑，沉得如被埋在深层的魂灵，无知无觉。依稀有些许微弱的光从天窗胆怯的往屋内窥望，屋内浓浓的黑暗却怀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静静的等待，冒着被光明撕碎的必死决心，也要一睹光明的芳容。一如怀有必死决心的人，此时屋内的黑暗显得安静而豁达。
我在触觉和意识到来之前突然睁开眼睛，这样的天窗，这样弱光的窥探，似曾相识，不知自己为什么醒来，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不知自己住在哪个山头的哪张床上，不知自己的头枕着东南西北的哪一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灵魂的最深最深处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刚才还在与周公激烈辩论，此时，在醒转的瞬间，就像刚送走了心仪的恋人，心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而落寞，心跳在这种转变中承受着急刹车的不适感。
意识渐渐苏醒，我打开灯，黑暗在一声嘀哒之后瞬间跌落，走得无牵无挂，此时我又忘了自己刚才是以怎样的姿态醒来，不知道是仰卧还是侧卧，如果侧卧不知是左侧还是右侧。正当这些问题盘旋在我的脑子里无法想透时，突然发现墙壁上十几只腆着肚子的蚊子有序的站立着，它们的表情快乐而庄重，原来它们在开一场表彰大会呢。一只大腹便便的蚊子在高声的朗诵表扬稿，“今天我们欢聚一堂，特为做出特殊贡献的风满楼同志开一场表彰大会，风满楼同志在这穷山僻壤为我们大家提供了丰富的血液，使我们的生活质量有大幅度的提高，风满楼同志的鲜血甘美、蕴涵着强大的生命力，喝了此血让人情绪振奋，自然而生积极向上、坚韧刚强、永不言败的精神，喝了此血让人性格温和，胸怀宽广，腹纳百川，喝了此血让人感情真挚，满怀赤诚，爱填于胸，情流于腹……。此血只应仙国有，人间哪得几回尝。风满楼同志以他的大公无私养育了我们，我们在吸食他炽热的鲜血的时候获得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双丰收，对于这样无私奉献、青春火热的同志我们特发给奖章数枚以示嘉奖！大家请鼓掌！”
我低头看去，在我不算细腻的皮肤上赫然镶嵌了五六颗红色的奖章，这奖章给我带来的好处就是让我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感觉，痒的感觉。原来这群蚊子以周公为托儿，在转移我注意力的情况下，违背我的意志，吸走了我的血液，一种被强J的羞辱和愤慨涌上我的心头。这感觉也似曾相识。
记得小时候被老师张冠李戴的一巴掌，当我委屈得想落泪时，老师发现自己打错了人，满含鼓励的对我微笑着说，“风满楼同学，自己受了委屈既不流泪也不辩解，他的坚强值得我们大家学习！”为了老师的这句“表扬”，我硬是没有让滚在眼眶里的泪水腐蚀掉我坚强的外壳。
上班以后，十几年里，我得到了几十本红色的奖状，有立功，有先进，有优秀，有嘉奖，那可是莫大的“荣誉”呀，而这一项项“殊荣”有几个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是我希望努力奋斗得到的呢？其实我的思想境界没有那么高，每一份奖章的背后都意味着我失去了什么，这一本本红色的奖状，换走的是我原本应得的实惠，应得的地位，和据理力争的口舌。这红色的本子背后藏着的意思就是，“你不用去挣了，有人拿走了你该得的实惠，换给你表面高尚的品德！”如此，我一次次在光荣的领奖台上，以我的虚荣坚守着我高尚的外壳，不敢有半点怨言，而那些没有领取奖状的人，过得比我好，工作比我舒服，实惠比我多得多！我的意愿一次次的被领导强J，被社会强J，那些聪明的人躲在暗处对我的虚荣暗暗的耻笑。
我问自己，为什么就需要人们的赞扬呢？为什么总是在意别人褒奖的眼光呢？为什么我不能活得现实一点，世故一点呢？走自己的路，按自己的意志生活、工作，哪怕是别人眼里的臭狗屎又能怎么样呢？因为有些人，你不屑于让他们赞扬，那种赞扬无异于低智商的忽悠。
这么想着，我突然目露仇光，大翻其脸，对墙壁上正在赞扬我的蚊子们施展起了诛杀掌、火焰掌、一阳指……蚊子们无辜的以为它们正在嘉奖的风满楼自是得了精神错乱，在还没搞清楚风满楼为何突然翻脸之前已经粉身碎骨了。
看着墙壁上我那已被玷污的高贵的鲜血和七零八落的蚊子的尸体，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畅快感觉涌上心头，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长叹有些像鲁迅在人群里的呐喊，又有些像雪山飞狐快意恩仇的钢刀。